“都儿,这次找你来是为了渚儿的生辰”
赫连诀坐在主座上,京都与景鸿坐于她的两侧。
景鸿一身白衣未着粉黛,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,折扇轻握,面上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看着京都。
京都就坐在他的对面还穿着红色将军服,铠甲放在一边,一头墨发被高高束起,英姿飒爽,像是刚从演兵场回来的样子。
“不知母皇有何想法”
“渚儿向朕提议想办一次绣球招亲,朕实属觉得不合身份,可渚儿执拗……”
“绣球招亲?”,京都歪了歪头,嘴巴又撅了起来。
“此法在官员阶层比较常见,而且我国也不乏才华横溢之人,若皇子殿下执意如此,臣认为可以一试”
景鸿话落,京都眼中的委屈被他看进了眼里,她太爱她的亲人,几乎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,景鸿知她此路不易,爱她的人太少了。
“为什么皇兄非要嫁人,我可以照顾皇兄一辈子的”
“都儿,你皇兄已经二十有一,不可再耽搁了”
“那……那招亲的人我来筛选”
京都眼眶都有些泛红了,谁知道她有多么不舍得。
“太女殿下整日忙于练兵,实在不可再分心了,况且如果你来挑,岂不是一个也留不下”
“景鸿说得对,那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,务必尽心尽力”
“是”
出了殿门,京都手里拿着铠甲,周围的侍从看到太女殿下垂头丧气的模样,都觉得新奇得不得了。
“京都,你不能阻止皇子殿下去爱一个人,和一个人厮守,他那么好,一定会得到彻心彻骨的爱”
“嗯,我还有事”
说完,京都低着头下了台阶。
她的背影,太过落寞。
皇子殿下绣球招亲,一时声动京城,皇子殿下美貌温柔,善良可亲,在岑国以外都有所耳闻。
蒲语冰听闻了这个消息,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,他换回了一身女装,站在皇榜之前。
“参加招亲者需通过司命使大人的考核”
“司命使不是岑国第一美人吗?”
“胡说,太女殿下才是好吧”
“不是哎,我听闻啊,太女殿下好像在追求司命使呢”
“啊,我说呢,这么大的事,殿下怎么愿意让给别人,殿下可是最宝贵皇子殿下了”
“是啊是啊,记得晨国使者曾说了一句对皇子殿下不敬的话,殿下砍了晨国国主的头就是为了给皇子殿下报仇”
……
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,蒲语冰察觉到身体的不适,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。
走到一个小巷子里,背靠着墙,大口地喘着气,继而开始剧烈的咳嗽,她用双手捂住嘴,从墙上滑坐到地上,她单薄的身体颤抖得厉害,到后来甚至开始干呕。
他带的药已经吃完了,他本该早就回去,可是他不甘心。
就在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要走出巷子的时候,他突然与前面街上的男子的眼神碰到了一起。
是他吗?上天终是待我不薄……
景鸿邀请赫连渚一同出宫看看招亲的效果,两人皆稍作易容,换上了素衣。
赫连渚在无意看向一处巷子时,与恰好从里面走出来的蒲语冰视线交织。
赫连渚见那人穿着不俗,面容俊俏,却十分憔悴,正觉奇怪,见那人突然倒下,一时慌了神。
赫连渚派人将蒲语病送到了一处诊所,一旁的医师检查着他的病情,不住地摇头。
“这孩子心肺受损严重,民间的医馆治不了啊”
“那怎么办”,赫连渚有些焦急地问着面前的老医师,景鸿在他身后,警惕地看着正处于昏迷中的少女。
“只能用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才能医治”
“什么”
“淞茸北下”
“哪里有那味药”
“皇宫”
一直没有做声的景鸿开口了,面前的医师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“这位公子说得没错,这味药民间是没有的”
“那我们带她回宫里医治吧”,赫连渚悄悄地对景鸿说,景鸿闻言将他带到一旁,同样小声地对他说。
“这人衣着上等,这病看来也是久久缠身,想必来历不凡,但我在岑国从未见过这个人,可见她的出现有疑,所以我们不能带她回去”
赫连渚听了景鸿的话,也觉得是自己思虑太少,如今战事在即,不能给京都再多负担。
景鸿也退了一步,同意派人回宫里给这个女人拿些药来。
景鸿两人不可久留,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宫。
蒲语冰醒来,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了,他周身轻松,坐起来环视四周,发现自己正在一家医馆里。
“大姐姐,你醒了”,一旁的药童见他醒了跑过来。
蒲语冰依稀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赫连渚,忙询问那个药童,“是谁送我来这里的”。
“是两个好看的大哥哥”
大哥哥?莫非会是他?
“那两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子”
“额……一个很温柔的样子,一个有点凶凶的,不过更好看一点”
这时老医师走进了屋子,询问这位公子感觉如何。
“在下一切都好,感谢医师的救命之恩”
“不不不,不是我救的你啊”
“是那两位哥哥”,一旁的小药童缠着老医师的腿,稚声稚气地说道。
“那在下是男子的事?”
老医师摇了摇头,笑着说,“人都有各自的难处”。
蒲语冰拜别了那位医师,临走前本想将身上带的钱都给她,但老医师分文未取。
“你要谢的是那位好心的公子”
蒲语冰走出医馆,看着漫天星辰。
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。
景鸿看着京都,两个人都不说话,京都被这气氛吓到,有些疑惑地问。
“你今日同皇兄出宫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吗”
景鸿不言,过了很久,终于叹了口气。
“今天我好像看到同你谈大事的那个人了”
“什么?”
京都一时不明白。
景鸿将发生的事给京都细细地说了一遍,“那人身上沾着些脂粉味,颇像是去过青楼的样子,但她身上却点着朱砂,证明她还是个处子,可是一般只有男子才会点朱砂,可见这么一个奇怪的未曾在岑国遇到的人,想必是因为这次与其他两国交战才出现在这里”。
京都赞叹着景鸿的思维缜密,“说的没错,应该就是他”。
“钧国将军——蒲语冰”
“他来这里做什么”
“寻滋闹事罢了”
“赫连京都”
京都对景鸿生气没有抵抗力,只好如实说了出来。
“他喜欢皇兄”
景鸿猜到了部分,但是听到回答还是吃了一惊。
“那天我衣服上的血就是他的,他出言不逊,我只是给了他点儿小教训”
景鸿看了她一眼,语气玩味地说,“我看你是差点杀了他吧”。
“他配不上皇兄,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”
京都不觉得自己有错,景鸿也无意怪她。
景鸿知道京都之前一直都很欣赏那位将军,若不是那人碰了她的逆鳞,她也不会下得去手。
“蒲语冰为人洒脱,文武双全,虽是男子,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歧视他们的人,你究竟为何这么反感他”
京都站起身来,背对着景鸿,“其实男女无所谓,贫富也无所谓,但我怕皇兄因为那个人遭人非议,因为那个人陷入危险,不只是蒲语冰,若是换作别人我也不会同意”
“但是……我也想师兄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,所以这次我不会再任性了”。
景鸿在招亲选人中见到了那个“女子”,他有自己的打算,但究竟结果如何,还要看他的造化了。
招亲选拔要经历四次比赛,最后留下的只能有五十人。
景鸿不知道为何赫连渚会选在今年举报绣球招亲,但他不会多问。
过了一个星期,选拔终于结束。
最后留下的人里果然有蒲语冰,景鸿其实多次想方设法淘汰他,但都被他逃过了,可见此人果然本领不凡,。
“皇兄,你为何如此匆忙地想要成亲,给都儿些时间的话,都儿能给你找出比她们都要好的”
京都在一旁给赫连渚推着秋千。
小时候,京都坐着,长大了,换哥哥坐。
“因为父后答应过我等我到了二十一岁希望看到我凤冠霞帔的样子,他答应会回来看我”
赫连渚的性子随了她们的父亲,将极致的温柔带来了人世间。
“父后偏心,都没有和我说”
京都看皇兄眼中有了泪光,不禁开口转移话题。
赫连渚轻轻一笑,“父后当然说了,他说呀,我们都儿以后一定会找世上最好的男子作夫君的”
“皇兄……我舍不得你”
秋千不再摇晃,京都从背后抱住赫连渚,埋进他的肩头。
“皇兄知道,皇兄明白”
赫连渚轻柔地抚摸这京都的头,“皇兄也舍不得你,也许皇兄以后还会留在宫里,所以,都儿还是可以天天见到哥哥”。
京都听了,但是只能无声地点头,她怕自己一开口,哭的声音会跑出来。
突然觉得蒲语冰也很好,如果他能留在岑国,我就可以继续陪着皇兄。
因为信任很难,因为善人太少,她只是怕皇兄离了她,会受委屈……